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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咔嚓作战

作者:作者: SI记者 Mary Nicole Nazzaro 时间:2007-04-02 10:46:01
作者: SI记者 Mary Nicole Nazzaro   译者:詹涓 管秀季  第14期   发布时间:2007-3-20 11:32:00 


 四年来,为排球而生的赵蕊蕊只在世界大赛中打了三分钟球。在芝加哥,她想对罕见的奇难病症发出宣战,作个了结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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笑对人生 尽管伤病连连,赵蕊蕊还是笑对一切。

 

    芝加哥大学医院附属康复中心。 

    1.57米的理疗师詹姆伯·吉尔伯特森听到三副拐杖擦在地板上的声音,站了起来。她知道,那辆SUV越野跑车又把三个高个子中国女人送到这来了,她们最矮的1.83米,最高的1.96米。从矮到高,分别是冯坤、郎平和赵蕊蕊,来自中国的排球名星。

SUV车的主人是凯文·孙,芝加哥当地一家知名的由华人掌管的钢铁公司——国民物资有限公司的员工。为了让这三位球星能够在车里尽可能舒服地伸展开双腿,他已经将SUV车的后座往后调整了一段距离。

凯文·孙还充当了吉尔伯特森和三位高个子的翻译一职,“一旦发现她们没有弄明白詹姆伯的话,就得赶紧翻译给她们听。”

吉尔伯特森一一拥抱了三名女巨人,然后,安排她们缓缓移步到康复室。很快,她们便散落在腿部推蹬机、拉力训练仪的阵丛中,并自顾自地锻炼起来。她们中的两个,膝盖出了问题,另一个也是最高的那个,对自己整条腿都不放心。

这家康复中心坐落于一个巨大无朋的健身馆一角,里面摆满了设计精巧的重量训练仪器、健身脚踏车和跑步机,一个运动员想要的各种型号和大小的健身器材,看来在这里都能找到。这是个公共体育馆,虽然客人很多,但没谁在走进来时太注意这几位明星。 

    一位叫麦加·普罗夏斯卡的男病人膝盖也出了问题,他眼含敬畏地看着巨人之一的冯坤脚绑橡皮胶带,站在牵引训练机上进行肌腱力量训练。富于鼓动性的吉尔伯特森走上前去,对他说:“看看她,很快你也能跟她一样。” 

    但麦加的注意力似乎不在这里。他很想马上对曾经是高中校队排球运动员的女友说,“太酷了”。没看过女排国际大赛的他,现在竟然和三位排坛世界冠军同处一室。 

    普罗夏斯卡算是难得一见的排球粉丝。在这里,人们过去几周内,还沉浸在不久前芝加哥熊队落败第四十一届“超级碗”的失望情绪中。谁会知道她们呢?就像这周晚些时候,美国女排主帅郎平在接受一家美国电视台采访时所说的:在(美国的)生活中,她们只是有血有肉的平常人。 

    现在,平常人就在小个子吉尔伯特森的眼皮底下训练。她们今天的任务不少:要进行一个半小时的各类练习,包括伸展运动、重量训练,要测试术后膝盖和腿骨的恢复情况,同还有平衡能力和力量技巧训练。 

    吉尔伯特森给冯坤右腿套了一个10磅(4.5公斤)的哑铃,说:“看看珍妮(郎平)吧,她才套了4磅的哑铃。”冯坤听懂了这句英文,会心地一笑。现在,她和赵蕊蕊还不习惯讲英语,但她们的听力已经不错了。 

    此时,在健身脚踏车上用力踩车踩得全身湿透的赵蕊蕊,停了下来,用结结巴巴的英语问吉尔伯特森:“能不能先休息下?” 

    吉尔伯特森大笑起来,看着郎平说:“珍妮,关键的词她全说出来了!她知道说‘我想休息一下!’”吉尔伯特森有意模仿赵蕊蕊那种甜甜的、有点孩子腔的声音。

赵蕊蕊开始着手进行一个新的训练。她站在一个半球形的仪器上——这个球上面是平的,底部则是圆的,训练者站在上面时,需要利用腿部肌肉保持身体平衡;而吉尔伯特森要求赵蕊蕊站在仪器上时,还需要弯曲双膝。

吉尔伯特森对翻译说,“告诉她,得让受伤的腿多用点力。”

赵蕊蕊听完翻译的话,马上用英文回答,“No!”她在做蹲坐练习时感觉脚踝有点痛。

吉尔伯特森让步了:“好吧,但今天咱们还是得多练习一下膝盖,不能光做平衡训练。”

这天是2月28日,距离她们仨在芝加哥大学医院做完手术已经过去27天。吉尔伯特森说,过去10天内,她们进步神速。 



戏水 赵蕊蕊和冯坤在水上训练中。这种康复手段在国内并不多见。

 

 

   几分钟后,祖籍中国苏州的谢文·霍医生走了进来。这位第四代中国移民是这所医院的运动医学外科医生,也是美国排球队队医,与郎平早就认识。他主持了这三位排坛巾帼的手术,连做三场,每场手术一个多小时。

这个时候,他看到了赵蕊蕊有点不舒服,并很快找到了原因:伤口正在愈合中,手术时腿上被植入的一根钉子现在挑动了脚踝神经。

   “Ree-Ree,假如六周后脚踝还痛,我们得想办法把钉子取出来。”霍医生称冯坤为“冯”,叫赵蕊蕊为“蕊蕊”。和大部分美国人一样,他发不出“ui”这个音,听起来更像是“Ree-Ree”。 

    听了这话,赵蕊蕊如坠深渊,她用英语说:“我很担心,我已经动了五次手术了。”她伸出五根手指头,在强调这个可怕的事实。 

 

很长一段时间,赵蕊蕊被称为“玻璃美人”。

对于美人,她的定义是“中国很多美女,我们队每个球员都有自己不同的美的体现方式。有人觉得你漂亮,就会有人觉得你不好看。”

对于玻璃,她笑着说,“我不是玻璃做成的,虽然我受过很多次伤做过很多次手术,但我觉得自己是很坚强的一个。”

也许得给这数次手术难以驱走的敌人起个名字。正因为这个敌人的顽固,才让赵蕊蕊有了这个她不愿意接受的名字。

   2004年3月26日上午10时,在福建省漳州女排训练基地,赵蕊蕊起跳做扣球动作,右小腿受伤了,这次伤被称为“胫骨疲劳性骨折继发急性骨折”,专家们说,50年没见过。 

    这种伤的名字太长,也许就应该叫“咔嚓”。赵蕊蕊听到从自己腿内发出的就是这一声脆响,咔嚓,心都碎了。 

赵蕊蕊记得自己当时低头看了一眼,腿已经错位了,“不是在一条线上了”。然后她奇怪:怎么会断掉?怎么会?然后是哭,然后又不希望这是真的,连痛都不痛。但在救护车来到后,痛开始袭击她。队友安慰她,解放军175医院的医生也说,只是有点肿,没有关系。

但赵蕊蕊一直在哭,按照她自己的说法,她当时心里想,“你们在骗我,你们是骗子”。

    在此之前,1998年,她的右膝半月板严重受伤,无缘国家青年队;1999年,右膝半月板完全撕裂,错过后来的悉尼奥运会;2003年,带着慢性阑尾炎,随队夺取世界杯,回京做完阑尾炎手术,又参加了女排联赛总决赛。 

    也许这都不算什么。但2004年3月当“咔嚓”第一次来到后,它就像把户口迁到了赵蕊蕊的腿部。 

它利用的是赵蕊蕊的苗条。 

她说受伤以来,由于运动量减少,体重长了不少。记得那天跟她一起吃中午饭,她捏着胳膊上的肉给我看,似乎在说:“看见了吧,我胖了!”但和那些骨架粗大的女排运动员比起来,赵蕊蕊苗条得更像是时装模特。她向霍医生伸出的五根手指细而长,这可以让人判断她的骨架很小。胫骨呢?当然也会小,它如何支撑以蹦跳为使命的1.96米的身躯? 

    霍医生说:“排球运动员,尤其是副攻,需要频繁弹跳和落地,所以双脚、脚踝与双腿很容易发生疲劳性骨折。Ree-Ree的伤病我们见得也很多,毕竟她们的双腿承受的压力太大了。” 

    2004年3月底的那次伤,关系到赵蕊蕊的第一次奥运会之旅。她很担心,主帅陈忠和也很担心。这个抽万宝路的男人每次到赵蕊蕊病床前,总是“触景生情”,先自掉下泪来。他念叨着几个词:重伤,意外,太残酷。 

    医生建议尽快做手术,手术完后可以尽快运动,活动自己的腿,提早锻炼。当天下午2时,赵蕊蕊走上手术台,邀战“咔嚓”先生。她取得了暂时性的胜利。 

但是,“咔嚓”在四个多月后,利用赵蕊蕊的急切重新归来。

雅典奥运会女排比赛第一场,赵蕊蕊原来并没有被安排在第一场比赛复出,但因为中国女排首场就遭遇强大对手:美国队(当时主帅是日本人吉田敏明),赵蕊蕊希望上场——“我在奥运会时恢复得不错,医生也说我恢复得不错,可以承受大运动量的比赛,加上第一场对手又是美国队,是很强的对手,所以教练还有领导就跟我谈,腿恢复得不错啊。而且看片子医生也说可以,就问我有没有信心去打,我说当然有信心了……” 

    一切看起来没问题。 

    但有些征兆让人后怕。“咔嚓”在入场前几分钟开始小规模的骚扰,赵蕊蕊感觉腿有些痛。但她不愿意跟教练说,都四个月没打球了,还是四年一次的奥运会,不能说。 

    她祈祷千万别出事情。 



梦魇三分钟 雅典奥运会上,赵蕊蕊只在赛场上停留了短短的3分钟,但足够回味一辈子。

 

    这天是2004年8月15日。赵蕊蕊只上场打了三分钟,便在一次起跳中,突然感觉到腿有些不对头。她匆忙撤下阵来。当时医生给她做了检查,还给她打保票,说腿部没有任何问题,但她已经意识到,“咔嚓”很可能又来了。 

    在去医院的路上,赵蕊蕊想到了上帝和父母——“上帝为什么这样对我?可怜的爸爸妈妈如何面对这个坏消息?” 

    她叮嘱一个记者朋友,赶紧给她家打电话,“立刻打,跟我妈说我没事”。她害怕妈妈一哭,自己更控制不了。一位男救护人员看到她挂着微笑,感到奇怪,就拍了拍她的脸,做出一个哭的表情,问:“WHY?” 

    赵蕊蕊还给他一个更大的笑。她在对自己说:你没有在北京倒下,没有在合肥倒下,没有在波兰倒下,你是在奥运会赛场上倒下的,因此,你是成功的。 

但是,在检查完的当晚,她还是在奥运村哭了。后来,她习惯哭出来。不哭不行,在她腿上,是一道15厘米长的伤疤,伤疤下面是块八孔钢板,伤疤看得见,钢板摸得着。

她成了奥运的看客。最后,她的队友3比2打败四届奥运会冠军俄罗斯队。决赛赛场,她一开始看得手脚发凉,有时候都不敢看比分,心里就想着赶快赢啊赶快赢啊。后来,一个拍照的记者跟她说,中国队获胜的那一刹那,你好像就要跳起来,然后就突然站起来了。赵蕊蕊说对,她不记得她是不是要跳起来,但自己确实站起来了,然后就被旁边一个人拽下来了。

“很高兴,当时那一瞬间已经忘了自己的腿不好了。”

可以让她忘记“咔嚓”的是奥运会。赵蕊蕊记得,金牌到手的时候,自己啃了它几口,然后把它珍藏在南京父母的家里。

她说,看到金牌,自己以前吃的那么多苦,都值了:

“从第一次受伤开始,我拼过来了,作为一个军人,我不是逃兵,我是因为伤病而下来的,而不是其它原因。第一次受伤,我确实想过,上天不应该这样对我,因为我是那么虔诚的人,没做过任何坏事,很认真地训练、比赛……当时间慢慢过去,我告诉自己,这是上天在考验我,当真正幸福和美好的事物降临前,它会让你去承受一些东西。如果你经受住考验,顶过来,会在其它地方得到补偿。

 “2004年也是我改变的一年,成功的一年。不是说我的位置从世界冠军到了奥运冠军,那也是改变的一部分,但我指的不是这个,而是在逆境下,我的承受能力变得坚强。摸摸伤疤下面那块八孔钢板,伤疤非常难看,但它慢慢成了历史,就成了我的光荣。在我眼里,它就像爸爸帮我珍藏的军功章一样,值得我一辈子为之骄傲!

“对于受伤前后,我也不愿意回想。回想我的腿就能好吗?回想我就能回到受伤前的那一天吗?我早就意识到回想对我没有帮助,只会动摇我重返赛场的决心。这3年我就在想一件事,那就是抓紧有限的时间尽快康复。我感觉这3年来我一直坚持康复训练成果还是挺明显的,腿部和上肢力量都长了,也有人说我打球的手感也比过去更好了。换个角度来看,如果不久我重返赛场,这也许是伤病带给我的收获吧。

 “有人说,如果没能去成奥运会,我就不会再次受伤,那会不会是更好的结果?我的回答是:不会!去不成奥运会,我一辈子都会遗憾。人生有不同的阶段,我这个阶段是为排球而生,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,不就是因为爱排球吗?不夸张地说,排球就是我的生命。在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里,支撑我和鼓励我的就是我的奥运梦想!



  

    这是为奥运会准备的一生。

    “打排球是我的决定,但父母对我的影响很大。我第一次进的,就是排球馆。”她如此评价自己的排球生涯的开始。 

赵蕊蕊的父母曾经是排球运动员,爸爸赵怀富是江苏队排球主力,身高2米,而妈妈王淑英是前辽宁女排的主力副攻手,身高1.8米。但因为一个老是腰伤,一是老是生病,都没有进过国家队。他们把希望寄托在小女儿赵蕊蕊身上。

他们那位目前正在南京从事体育教学工作的31岁的大女儿赵蓉蓉,曾是篮球运动员,赵蕊蕊也曾经是。1.96米的身高加上良好的弹跳、速度和耐力,打篮球也是块好料。但她最后选择了排球。

    她害怕跑来跑去,她喜欢蹦来蹦去。她当时不知道,“咔嚓”对蹦跳情有独钟。它就像是一团白蚁,悄悄而任劳任怨地在疲劳的腿上驻扎。直到有一天,它觉得时机已到,就拆掉那根骨头,就像拆掉一根木柜的支架。 

    年少的她不知道未来的危险,冲锋一样尽情挥霍自己的天赋。 

    14岁,赵蕊蕊进八一二队,临行前她对父亲说:“打三年一定要进一队,在一队打一年要当主力,只要打主力了,我就立即争取进国家队。不过,最终目标,是在国家队打主力,还要当世界冠军队主力。”

    她进步的速度比计划快。据说,八一队曾规定:出国打比赛时宁可把某位一队队员留在家里,也要带着她,目的就是要让她见见世面。一队在联赛中刚完成保级任务,领导就马上发话给主教练,“你的任务是保级,现在完成了。就让赵蕊蕊打主力吧,想培养人才就得付出代价。” 

    17岁,赵蕊蕊跻身国手之列。圈内著名人士为此专门召开赵蕊蕊前途问题研讨会,目的是搞清楚如何将她培养成中国女排又一个郎平式的人物。 

    赵蕊蕊当然知道郎平是谁。她记得后来父母转述的话,说自己出生时,医生叫了一声:“小郎平出世了”。后来看到郎平和中国女排夺冠的比赛录像时,赵蕊蕊很激动。 

    她的多少梦想,不过是做下一个郎平,甚至渴望同台献技,不同台也可做师徒。

1997年,赵蕊蕊差一点成中国女排郎家军的一员。后来的郎平也高度评价这位后起之秀:“蕊蕊是我们的绝对高度,她的进攻和拦网很有气势,拼劲也足,更可贵的是她个子高,在场上还很灵活。”

就在2005年担任美国女排主帅前,郎平还特意对赵蕊蕊说,“未来还是你的。” 

而提起郎平,赵蕊蕊更多的是尊敬和崇拜,“第一次看郎平是在电视里。1997年时,当时我刚进国家队,那时还是胡进当教练,郎导正好在国内参加一个活动,和她第一次见面。后来她给了我很多的帮助,她受过很多伤,但她始终非常开朗。这种精神感染了我。”

但现在,殊途同归,赵蕊蕊和她的郎导待在一间康复室内,刻苦锻炼,等待各自在健康战线上的胜利。



中国力量 郎平和赵蕊蕊、冯坤在一起。她们辈分不同,但目标一样。

 

在吉尔伯特森看来,包括赵蕊蕊在内的三个人,一点没有超级明星的风采。吉尔伯特森担任了20年的理疗师,其中在芝加哥大学工作了17年。她在芝加哥的西北市郊长大,就读于南伊利诺依大学与西北大学理疗学院。“和这里的所有人一样,她们在这里的任务就是训练,训练,再训练。”

“她们很谦虚,很有礼貌,也不张扬。美国的体育明星可不是这样——他们更冷漠,总是希望受到和‘一般人’不一样的特殊待遇。”

谢文·霍医生的评价更直接一些。作为曾与众多职业运动员合作过,其中包括芝加哥职业冰球队黑鹰队的一些球员的医生,他说,“Ree-Ree”和冯是他见过的最好的、最理想的病人。“我们曾经照顾过很多职业运动员,其中不少人都有点过分挑剔,很难让他们乖乖地服从你的要求。但这两个女孩不同,她们性格和善,充满动力,而且可以一丝不苟地完成你布置下去的任务。她们在理疗时非常努力,而且乐于与我们一起讨论研究治疗方案。她们会问很多问题,她们想要全面了解自己的情况,而且她们能像海绵那样吸取所有信息。” 

“Ree-Ree是个可怕的副攻手,但她也是个普通的女孩,她的个性当中还有一些孩子气的成分,非常有趣。”

在我赶到芝加哥采访赵蕊蕊时,我欣赏到了她的画册,里边是她设计的时装样式。我只能这样评价它们:很漂亮、很时尚、很鲜艳。霍医生也给出了相同的评价,在带着两个女儿来赵蕊蕊的住处吃饭后,他说:“她有时装设计的悟性。”

    这也许是和“咔嚓”对抗的一部分,另一部分是做饭。她甚至邀请我吃她做的饭。

聊天也许也是。她的MSN昵称据说没有几个中国球迷知道,名唤“风中奇缘”,后来又改为“花之音”。她解释说:“花之音”是她刚看的一本卡通书里的一个名字,而且,她的名字和花有关,就是有会唱歌的花的感觉。

由于要使用拐杖,“会唱歌的花”很难走得远,主要就是呆在住处。看看书,上上网,和家人通电话。 

 

在语言方面,她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。她和中国朋友们说汉语(有时也跟会说汉语的外国人说汉语,比如我),努力跟芝加哥大学医院的医师们用英语交流。

那天她教会我用中文说“水族馆”。早上进行康复训练时,我们俩一直中英文混着说。后来我们聊起了她和冯坤在芝加哥参观过的地方。我们的摄影师住在芝加哥,听到这个话题,马上热心地推荐了几个景点,包括Aquarium——我不知道Aquarium翻译成汉语应该怎么说。

 “他说,你们应该去芝加哥的……鱼的房子!” 我急了起来,这样用中文告诉她。我难为情地笑了,我知道我的说法很别扭。

“水族馆!”赵蕊蕊马上笑着说了出来,并且在我的笔记本上写下了这三个汉字。噢,原来是水族馆。芝加哥的水族馆值得一去。我们都笑了——赵蕊蕊笑得很灿烂。

这应该是她随身携带的英语书和单词本在起作用。但她很谦虚,“在国内没有太多的时间,训练一天后也很累,不想学什么东西,退役后想多方面的学习。这次来美国也想学,想出去,但是没有机会,走路不方便。”

她照理还是北京师范大学英语系的学生,但她说,“没有正式注册,有一个表格一直没有填,我去过几次,老师都很好。”

她们没怎么外出购物或旅游,除了菲尔德博物馆,她们没去过什么别的地方了。在被问及参加博物馆的感受,她的回答非常简单,“里面是有关生物进化的东西,有恐龙的化石。”

博物馆的镇馆之宝贝是大厅里一个巨大的霸王龙骨架,它们会被“咔嚓”吞噬吗?也许这个世界没有“咯嚓”征服不了——除了玉。是的,就在博物馆楼上一个展厅里,存放着各种各样的玉,它们穿越了从战国到清朝到现在的岁月,永远年轻。 

    赵蕊蕊会不会像孔子对玉的论述—— 

    温润而泽,仁也;缜密以栗,知也;廉而不刿,义也;垂之如坠,礼也,叩之其声清越以长,其终诎然,乐也;瑕不拚瑜,瑜不拚瑕,忠也;孚尹旁达,信也;气若长虹,天也;精神见之于山川,地也;圭璋特达,德也;天下莫不贵者,道也…… 

     她会不会战胜可恶的“咔嚓”? 

     康复室内的霍医生微微一笑,对伸着五根指头的赵蕊蕊说:“没什么好怕的,它根本算不上手术。” 

    这使她镇静下来了,她开始从这位郎平推荐的医生身上重新看到温和友好,以及自己对2008年奥运会的信心。 

    霍医生看到了屡败屡战的天使。他形容冯坤的话同样适用于赵蕊蕊,他认为冯的血液里简直流淌着钢铁,一眼就能看出她有多坚定。 

    他对特别有意志力者的痊愈速度和恢复状态很有信心。

    霍医生认为,在2008年前,“咔嚓”的子弟兵们会得到比较彻底的修理,赵蕊蕊能恢复到受伤前的状态。他估计,赵蕊蕊和冯坤还需要在美国进行两个月的恢复训练,预计将在4月底回中国。不过他对她们在来年为奥运而战的机会,没有给出准确的说法。 

   他说,“可以肯定的是,我们还有一年多时间帮助她们备战奥运,以她们的手术性质而言,这个恢复时间已经相当好了。”

   按照霍医生的观点,她们肯下功夫,恢复很快。

 



好心人 赵蕊蕊和房东进行交谈。在芝加哥期间,她们受到了很多当地华人的照顾。

   而就在赵蕊蕊和冯坤在美国治疗期间,3月3日,中国女排在三年前赵蕊蕊受伤之地——福建漳州开始新一期集训。新名单有18人,上面没有冯坤和赵蕊蕊。而且,为赵蕊蕊数度垂泪的陈忠和委婉地表示,冯坤和赵蕊蕊今年参加国家队比赛的希望渺茫,“名单都需要上交国际排联,不在国家队大名单里,要参加国家队的比赛不太现实。”

冯坤不在的时候,老将周苏红成为了国家队队长,但陈忠和从不掩饰对赵蕊蕊和冯坤早日恢复的渴望,“我相信她们重新活跃起来,女排一定会如虎添翼。虽然她俩这趟出国治伤,要完全看医生的进一步检查结果和最终的治疗方案,但从我个人来讲,充满期待,我希望她们能伤愈归来。”

赵蕊蕊很了解这位主教练,正如她在描述两人之间关系时所说,“他有时是教练有时是朋友。他是个很好的人,虽然赛场上训练严格,但在场下,他会经常和我们沟通,关心我们的方方面面。”

来美国前,赵蕊蕊称自己很不想做这个手术,她觉得在骨头里再打一个钉子,很恐怖。但陈忠和的一个电话,让她“放心了”。



绝代双娇 赵蕊蕊是中国女排中兴的希望,而冯坤则是女排能否登顶的灵魂人物。

 

  下午,SUV载着赵蕊蕊和冯坤来到市里一家影楼,在这里,赵蕊蕊丢掉拐杖,奉上最纯真的笑容。你看到照片时,不会知道世上还有“咔嚓”。 

    当你看到她幸福地吃着午餐的红烧肉时,和她聊天时,你忘记了“咔嚓”。 

    你跟着她回到她们的住处,那是一个上海女人给她们让出来的一个三居室,看到一个大屏幕的索尼液晶电视,看到地上躺着一只气球,上面有一句英文:“Happy Valentine’s Day”(情人节快乐)——虽然气球快没气了,而且情人节也已经过去快两周了,但你还是相信,这里没有“咔嚓”。 

她跟你讨论情人,但是却没有情人;没有情人的赵蕊蕊,也想要个男朋友——她妈妈也希望她找个男朋友。她在芝加哥的时候给妈妈打电话:“妈,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!”妈妈想都没想就问:“怎么,在美国找了个男朋友?”

她有1.96米,想找个跟她一样高甚至比她更高的男朋友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,但她更相信缘分。“希望身高跟自己差不多最好,其实我觉得感情还是要相信缘分。是不是运动员,并不重要。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,也不重要。至于什么时候结婚生孩子,太遥远了。”

她让你看镜子旁挂着的“中国女子排球队”旗帜,指点旗帜上潦草的中文签名;看旗帜旁飘着的一个大气球,上面印着一行英文:“Get well soon”(早日康复)。 

听她的口气,你觉得“咔嚓”即使来过,也只是过客。

你觉得就像她教吉尔伯特森用汉字数数一样,当吉尔伯特森从“一”数到“十”,并喝令一句“蹲下”时,“咔嚓”就会全军覆没,无影无踪。 图 Todd Rosenberg/SI
 
 
 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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